【编者按】

　　“小升初”的纠结在于：它既不可能像中高考那样，完全靠考试选拔；也不可能像“幼升小”那样，要么按施教区，要么花择校费进热门小学。最受追捧的初中，几乎都是民办学校，自然无施教区之说，在禁止考试选拔的前提下，考生与考生之间，考生与学校之间，家长与学校之间，学校与学校之间的“暗战”，在这个火热的招生季，一年年继续着他们的焦虑。

　　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张文荣（化名）最近的状态，那就是“热锅上的蚂蚁”。作为一名小学六年级孩子的家长，他深切体会到了孩子“小升初”的痛苦。当然，痛苦的不止他一个。

　　引子

　　中学提前招生被通报

　　“‘请于***日前，携带文具到我校’，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5月21日，市教育局中小学(幼儿园)招生工作会议上，市教育局副局长王玉军严厉发问。根据市教育局局长余如进的会场叙述，一天早晨，他走进办公室，发现桌子上不知道谁送来的一个信封，里面就是一张扬州中学西区校的招生宣传单。宣传单上，“请于***日，携带文具到我校……”的话赫然在目。

　　“扬州中学西区校的这种行为，属于典型的提前招生违规行为。”王玉军说。

　　“无论公办还是民办学校，初中招生必须在小学毕业考试结束以后才能进行,也就是说只有6月25日以后初中才能招生。”王玉军强调。

　　会场一片安静。

　　“其实扬中西区校这样的学校挺不容易的，如果招不到好学生，中考压力很大，如果中考成绩不好，就更招不到好学生……”一位中学人士对记者感叹。

　　记者发现，抢尖子生，招尽量好一些的学生，这是目前所有学校的焦虑所在。当然，有学校愁生源招不满，也有学校烦想上的人太多。这对矛盾，在这个招生季交织上演。

　　那些让人纠结的经历

　　学生和家长“升初”自述

　　在“小升初”的这场恶战中，最纠结的无疑是考生和家长。一位经过数次曲折的初一学生，以及一位为孩子“小升初”正烦恼不堪的家长，向记者讲述了他们的经历。

　　学生

　　为心仪学校，四次折腾

　　去年的小升初，可以说是我人生经历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。因为我足足参加了4所学校的“选拔”。

　　大概是六年级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，父母就开始为我的“小升初”忙了。因为父母最希望我上的那所学校报名时间比较晚，而父母也没有经验，非常着急。

　　一开始，有两所民办学校开始了招生宣传，父母就先替我报了名。那两所民办学校说真的，都是牌子一般的，但我父母也不了解，有的报就先报吧。

　　随后，我参加了那两所学校组织的“选拔”，都安排在周末，地方特别偏僻。出来后，我自己的感觉不错。成绩大概一个星期后揭晓，学校都打来电话，催我爸妈带我尽早登记。我的父母很犹豫，因为真正想让我上的那所学校还没开始报名呢。

　　后来，终于听说那所心仪的学校开始预报名了。我爸那个激动啊，第一时间带着我的材料，让我跟着一起去报名了。

　　报名的时候，学校老师的话让我爸很伤心。他们学校要求《学生素质养成教育报告书》5-6年级必须全优，可我有一个良。老师怎么也不肯收。说如果收了我，就是对其他全优的学生的不公平。我记得那个“良”是我五年级的时候，是因为一次数学期末考试时发烧造成的，我爸跟老师解释了半天，学校就是不同意。最终没让我报名。

　　没办法，到了那个时候，我爸爸只能退而求次，在网上预登记了另一所学校。

　　后来那所学校通知我“选拔”，我就去了。感觉很不好，里面很多是奥数的题目，我奥数学得一直很一般，考完出来以后我大哭了一场。

　　在等成绩的那个礼拜，我又参加了一所学校的考试。

　　最终，经过父亲再三选择，我上了现在的这所学校。离家特别远。但是没办法。

　　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的经历，我觉得特别无奈。是不是扬州的学生都要这么折腾一下？为什么我们不能更快乐一些？

　　家长

　　彷徨焦虑  到处求人

　　我从3月份就开始关注“小升初”的信息了。我儿子成绩中等，在班上排十几名，优势不明显。

　　最开始的时候，我是想方设法想上**学校的。为什么？大家都说好呗。为了给孩子多一个机会，我给他报了一次所谓“站坑班”，说是报了这个辅导班，就能多一次“选拔”的机会。

　　我天天盯着学校的网站看，看有没有登记的消息。一直等到最近才有消息。

　　一个周末，学校组织“选拔”了，我带孩子到现场，乖乖，感觉有一千多人，很壮观。

　　听孩子说，“选拔”包括语文、数学、外语三门，等了一个星期结果下来，没戏。孩子很伤心，我也很伤心，听到结果的时候，我特别失望。可看着儿子的眼神，我什么话都不好跟他说了。

　　好在听说这所学校还有好几次机会，这次不行，那就下次吧。

　　一方面是孩子考试，我也没闲着，各种同事、亲戚朋友中，凡是和那所学校有关系、有渠道的我都联系了。唉，说真的，我这人个性不求人，可这个节骨眼上，为了孩子，再硬的骨头也要软下来啊。

　　上个礼拜，我托了一个单位同事的朋友，他爱人是在那所学校当老师，听说也是个什么干部。请朋友说了半天，才愿意出来一起吃个饭。可我话还没提呢，那人就说，吃了饭也没用，还是要看小孩成绩，成绩不行，怎么也不行。

　　我赔着笑脸，说尽好话，可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。

　　有时候我想，为什么我要让儿子和我受这个罪呢？干脆就近上个公办学校得了，可是冲动归冲动，我能不为孩子将来考虑吗？

　　那些被追捧的学校

　　热门学校

　　招生“两怕”

　　扬中教育集团树人学校、梅岭中学、梅苑双语学校……这几所民办初中学校，目前最受学生家长追捧。

　　一位对民办学校招生熟悉的人士告诉记者，目前每年扬州中学树人学校、梅岭中学两所学校，就要占到“小升初”学生升学总数的25%。

　　对于这些受人追捧的学校而言，同样也有不少顾虑。

　　怕尖子生招不到

　　“数量是不发愁，愁的是尖子生。”日前，一位热点民办初中学校负责人对记者坦诚。

　　“社会老百姓最终看的是什么？是考扬中的绝对数。没有这个，其他什么都谈不起来。”接受记者采访的这位负责人无奈倒苦水。

　　而尖子生总量是固定的，只有那么多。“你多了，我就少了，我多了，你就少了。”而这些尖子生其实不管在哪里上学，最终都是能考上扬中的。

　　“教育这个东西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如果没有好生源，再好的师资也是没有用的，所以，抢尖子生，就成为这类学校最大的目标。”他说。

　　怕得罪人躲起来

　　“陆校长，听说每年到了招生季节，你的手机都是打不通的，人也很难找得到，是这样么？”

　　“确实是这样，很无奈。”

　　2010年8月26日，以“办人民满意的教育”为主题的第十一期“市民论谈”举行。会上，面对主持人的发问，扬中集团树人学校校长陆建军吐露了他的心声。

　　“面对这么多的家长希望进入树人学校，请问陆校长，你是喜还是忧? ”

　　“有喜有忧。喜的是树人学校在家长的心目中,认识的程度和认可的程度越来越高。忧的是由于学校条件的制约,有很多学生被我们拒之门外。”陆建军说。

　　记者了解到，每年招生季节，不少热点学校校长面对众多找来的关系，索性将手机关机，人躲起来。“怕得罪人。”一位校长说。

　　扫描家长心态

　　盲目从众

　　“社会上都说树人好，自己当然想把孩子送进去啊。”孩子今年“小升初”的家长张华（化名）说。张华平时对教育关注得很少，和身边不少朋友一样，他仅仅是听说“树人好”，于是就想让孩子进树人学习。至于学校好在哪里，他也说不出来。

　　学校名气

　　家长王乐在市区某事业单位工作，对树人学校早有耳闻。“听说去年树人学校的一个学生，做了一个东关街的调研，还收到了市长的亲笔回信呢。”他所说的学生是张辛梓，2010年市区中考状元。

　　“树人是扬州中学原来的初中部，扬州中学不少文化熏陶都在里面，社会关注度比较高，学校的视野也不一样。”一位家长说。

　　整体氛围

　　“梅岭中学品牌比较老了，这种学校招来的孩子成绩都很不错，整体学习氛围很好。”采访中，家长们很看重学校的整体氛围。“打个比方，你长期和刘翔一起跑，哪怕你跑步不行，但是也会跑得比别人快一些。”

　　新闻纵深

　　“小升初”溯源

　　1998年之前

　　“相对就近，择优推荐”

　　　　1998年之前，扬州初中形成三强：扬州中学初中部、扬大附中初中部、梅岭中学。彼时三所学校均为公办学校，三校的“小升初”形式，遵循“相对就近，择优推荐”原则。即将市区按照三所学校的位置分为三片，根据学校教学质量及办学成绩来分配推荐名额。推荐名额从17%—22%不等。

　　三所初中的“划片”中每片都有一所优势小学。优势学校的推荐名额比例一般较高，达到22%。另外一些并不占优势的小学，推荐名额比例相应降低。而推荐的形式，是根据学生的毕业考试成绩。

　　“1998年之前那段时间，是‘小升初’招生相对稳定，老百姓比较满意的阶段。因为所有推荐的学生都是以分数为基准，当时的毕业考试成绩还是百分制，不像现在的等级制，即使相差一分也有区别，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，都比较认可。”接受记者采访的业内人士介绍。

　　随着江苏省教育部门对于高中创建四星高中的新要求（一般不得有初中部）以及当时教育产业化的导向，公办高中初中部开始采取逐步萎缩、停招的方式取消。比如原来每一年级招6个班，次年改招4个班，依年再减。初中递减则高中递增，初中部的教师除退休的外，其余的转入高中。

　　1998年6月，扬州中学初中部最后一届学生毕业，当年，扬州中学初中部停止招生。

　　1998年当年，汶河小学毕业生直升扬大附中初中部。梅岭中学开始实施电脑摇号。

　　1999年，扬州中学树人学校举办。此后不久，扬大附中初中部也停办。

　　1998年——2004年

　　梅岭中学电脑摇号

　　1998年当年开始，梅岭中学开始实施电脑摇号。将学生的有关资料输入电脑，不论学习成绩，只输入报名号、姓名、性别，运用随机函数设计程序在派位现场由电脑给每个学生一个随机号码。学校就根据这个号码来录取学生。

　　梅岭中学采用这种方式招生一直到2004年，实施了整7年。

　　在此期间，扬州中学树人学校迅速发展。2005年，随着国家对民办教育的促进，梅岭中学也开始实施考试的形式。

　　于是，扬中树人、梅岭中学成为“小升初”双雄的格局一直延续至今。

　　随着发展，梅苑双语学校、邗江实验学校、扬大附中东部分校等学校也成为“小升初”的热点学校。

　　2007年，省教育部门进一步严禁“小升初”考试，小升初公开考试阶段结束。

　　记者 杨婉